【安安你聽過計算機系嗎？】第二話(3)

「我問你喔，『舊世界的遺民』跟你們這些現代人，有什麼不一樣嗎？」

我屈膝坐在大而寬敞的沙發上，活脫脫像個小兔子似的，而李漣澈就坐在我隔壁，有點意外聽見我這麼問。

「哥哥，難道你覺得是一樣的？」

「咳，我看得出來我們之間差很多。」身高差是如此的顯而易見。「該怎麼說呢……正因為覺得差異很大，很難相信我們是同一種物種。雖然在我之前幾萬年的人類，身高啦長相啦跟我也有差別，但親眼見到還是……」

「不是同一個物種喔。」

咳！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，重重地咳到快把肺吐出來。他說什麼？不是同一個物種？

李漣澈動動手指，將我們倆面前大型的投影幕開啟，瀏覽各種電視頻道。他一面看著螢幕說著：「大災變之後……原有的法則崩解，很多非人類高智能物種，也就是在你的時代被視為是傳說生物的物種，他們居住的次元崩解，再也無法隱藏行蹤。再來就是基因隔離的消除，人類就像是最好的基因熔爐，把這些基因混在裡面，最後變成種內多樣性極高的新人種。」

原來是這樣……這麼說來，鄭玥余說自己有吸血鬼血統，應該是真的。

「基因是一個原因，但最重要的還是元素構成。在這個世界重構後，人類身上的構成被改變，早就跟舊世界不一樣，只有被封在水晶裡的人才能維持原樣。」李漣澈說。「怎麼會問起這個？」

「就……剛好有同學提到現代人類跟『舊世界的遺民』不能生小孩。」我叫李漣澈帶我離開時，我沒跟他說鄭玥余的事情，也沒打算現在說，只好避重就輕地說。

「嗯，沒錯。舊世界的遺民跟現代人之間的生育可能性是零，但是舊世界的遺民的下一代，在懷孕時胎兒就會受現在世界法則的影響，所以第二代有機會跟一般現代人生下小孩，只是生育率比起一般人略低。」李漣澈解釋。「至於被封在人工琥珀裡的人，稱不上是舊世界的遺民，因為人工琥珀不像塵封的落雷，不能完全隔絕外界，新世界的影響會慢慢滲入，所以裡面居民的元素被影響程度跟存在世界的時間長有關。」

「了解。」我該高興我是被困在落雷的水晶內，絲毫不受影響嗎？

「不過，你怎麼會問起？應該說，你的同學怎麼會提起？」李漣澈有點疑惑地看著我，我沒有回答，只是拿起水杯就口。「嗯……你被強暴了？」

「噗！」才剛喝進水的馬上嗆到。「你、你……」

「我想得果然沒錯。」李漣澈用那一號笑臉說出這種話，還真能燃起我的怒火。「今天你要我提早帶你回來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從你剛剛的問題我就推出來了。說吧，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？」

「先說明我的童真還完好無缺。」

「其實我沒有很在乎它是否完好。」靠，這話聽得讓我馬上火起來。但是，李漣澈再怎樣也是我生活上能幫助我許多的監護人，我也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講了一遍。

聽完之後，他露出贊許的眼神：「做的不錯啊，再怎樣總比任人欺負好。」

「呃……也只是剛好趁其不備，平時的我做不到。」這不是謙虛是令人難過的實話。

「不過，這麼說起來，姓鄭的又這麼自恃家族的……應該是『菲娜茨特爾之民』的鄭氏吧。」李漣澈認真地想了想說。「這也難怪，菲娜茨特爾之民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，從小被玩壞後放入社會就是這副德性吧。」

「呃，那個……」我乖乖地舉起手。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，什麼是菲娜茨特爾之民？一個組織嗎？」

李漣澈看著投影幕，輕鬆地解釋：「這個世界中，還有很多生命是來自其他世界的。菲娜茨特爾之民就是來自主神菲娜茨特爾所在的世界，和人類對應的存在，也可以拿來泛稱有這些血統的人。人類在經過600多年的時間內，也跟外世界的存在混血，像98%的人類都是奧底里特之民的後代。」

聽著他這麼說來，也難怪所謂舊世界的遺民跟現代人類是不同的物種。在當時的我能想像嗎？一場災變讓自己的人生亂了套，也讓人類這個物種走向無從想像的地步。

「那麼這些不同血統的人類，會有不同的特徵嗎？」

「那是當然，像我就有奧底里特之民的血統，奧底里特之民的特色是高大強壯。」李漣澈回答。原來如此，這就是現代人變成巨人尺寸的原因嗎！「我的身高在一般人裡面算高，有275公分，很接近奧底里特之民平均300公分的身高了。奧底里特的文化是崇尚高大健壯，所以他們也有平均身高繼續上漲的現象。」

幹，這群巨人搞得我好像人類群中的小動物似的，還越長越高是怎麼回事！

「那菲娜茨特爾之民呢？他們有什麼特色嗎？」

他皺了下眉頭說：「慾無從滿的菲娜茨特爾啊……他們沒有什麼明顯的外貌特徵，但他們天生有強大的慾望，慾望種類因人而異。但是，他們的文化要求克制自己的慾望，因為菲娜茨特爾之民的魔力會因為慾望的高漲而爆炸性增加，最後在解放縱慾的那日達到高峰。高峰之後會迅速地降到低點，直到慾望慢慢增強，再度高漲，魔力再度上升。」

「所以……就是不斷地從禁慾到最後縱慾的循環過程？」我聽了不禁冒冷汗，這種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！

「喔對啊，他們族內發明了各式各樣的方法，從物理的化學的，從生理的到心理的，來箝制一個人，不讓他滿足慾望，直到理智近乎崩潰的那剎。再加上到大學以前都是族內管教，所以被放出來的時候，大概都是被玩壞了吧。」他非常淡然地且掛著那樣笑容地講出「玩壞」二字讓我不寒而慄。「你的那個同學，十之八九是慾望高漲的狀態下瀕臨崩潰了吧？我猜大概是性慾和殺戮慾一類的吧。」

「啊哈哈哈……她說她有吸血鬼血統。」

「她有吸血鬼的顯性表徵？」李漣澈有點訝異。「有吸血鬼血統的人不少，但有顯性表徵的人不多。舊世界的時候，吸血鬼改變人類為同族的能力很強勢。但是，大災變後，吸血鬼的基因不知道為什麼再進入人類這個物種後相當難以表現。看樣子，她還有吸血的慾望吧。」

我伸展身體，索性向後一躺，讓自己舒服地被沙發的柔軟包覆。看著天花板我說：「也許吧，說不定她有什麼後盾強大的吸血鬼叔叔之類的。」

「不可能，這年頭吸血鬼都快要滅絕了，全部躲在深山荒野裡面。」李漣澈直接否定我的幻想。「我也有吸血鬼血統啊，但庇蔭我的家族勢力絕對跟吸血鬼扯不上邊。」

咦？我驚訝地轉過頭去：「所以你有吸血鬼的顯性表徵嗎？」

他搖搖頭回答：「稱不上是，習慣上，要有一系列特徵符合才可以自稱是『有吸血鬼顯性表徵』。我只有身體狀況不好，比方說生病或是受傷時，喝人血會讓我的恢復速度增加……雖然沒有到非人類的誇張恢復速度，但程度已經明顯到可以被觀察。啊，還有我輸血時，比起用自己先前取出的血液，輸入別人的血可以讓我恢復更快，自我造血速度增加。」

我點頭回應，接著輕輕嘆口氣：「鄭玥余她……是因為遺傳和教育的因素，才會這麼瘋瘋癲癲的吧。」

「話是這麼說，你想原諒她嗎？」李漣澈眨眨眼睛，一樣帶著笑容問著。

原諒？這倒是個好問題，我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寬宏大肚可以去原諒什麼人。但是，面對這種天生的不由自主以及家庭教育的殘害，若不體諒人，也太苛刻了吧？

「我……需要時間。」我翻了個身，身體正對著李漣澈。「目前暫時不會。」

「還真善良。」李漣澈笑著說。「如果你想放下她對你的無禮，我沒意見喔，哥哥怎麼想就按照你的意思就好。」

唉，我妹的後代怎麼那麼好，舅公我覺得好欣慰。

「不過……挑戰我們李家的地位，確實不能坐視不管呢。」

咦？他在說什麼？

李漣澈看著新聞頻道，慵懶地把手倚在沙發扶手上，手掌輕鬆地托著臉。他淡然地說：「哥哥你懂這種感覺吧？明明沒有生氣，也不想發怒，但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踩過了線，犯了尊嚴，不得不板起臉孔維護自己的原則？」

「懂是懂啦，不過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「要稍微處理一下，維持自家的顏面。」李漣澈用一貫的笑容說出這種話，讓我頓時毛骨悚然。「就算鄭家是少數可以直登『莫羅爾占之庭』的家族，對於把『莫羅爾占之庭』當成後院在走的我而言，根本不算什麼。」

「請問……『莫羅爾占之庭』是什麼？」我又聽到了我不太懂的名詞。

「一個充滿祭司的地方，你先不用知道，只要記得不要去招惹那裡的人。」李漣澈起身，關掉投影螢幕。「管理學院跟祭司出身的不和，故事有點長，改天再說，記得不要去招惹他們，不要去招惹他們。」

呃，原來現在還流行重要的事情說三次嗎？我看著稍稍對一樓大片鏡子整理儀容的李漣澈，看著他往玄關移動，拿了外套架上黑色長版風衣套住身上居家服。

「你要去哪裡？」我不解他為何突然要出門。

他微微瞥過頭，給了我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。

「出門處理公關問題啊。」

「呃，同學，你要不要把背上的東西放下？」

在身心受創的隔日，和安斯洛特坐在校內餐廳的我，再度見證了超現實畫面──鄭玥余赤裸著上身，背著巨大的木桿上頭繞折荊棘籐，雙臂展開因手腕被荊棘籐綁住，像是某個為人類受罪的聖人似的。

整個餐廳是純白的，白的像天堂似的，自天花板到牆壁到地板，還有擺設其中的圓桌方倚，都是不沾染灰塵的白，光滑地反射光芒。但滴下點點紅液的鄭玥余，讓整個場景變得像是──純白砧板，她自然是俎上肉。

「不用了謝謝。」鄭玥余一改昨日的瘋狂，語氣相當的冷靜。「這叫……負荊請罪，昨天有人跟我說了這麼個故事。」

「呃，漣澈昨天跑去找你嗎？」

「幹，炸開我家大門還一路炸到我房間………啊不是，什麼都沒有。」鄭玥余忽地改口。「是我自己醒悟自己的愚蠢，感到懊悔，絕對沒有任何外力介入。」

雖然我很好騙但我沒那麼容易上當，同學。想必他大概是威脅你要自行負荊請罪還不能怪在他身上吧。

好吧，如果她堅持要以負荊請罪的模樣待在這裡，我也沒差啦。不過，看著她赤裸的上身，確實很難好好吃飯呢。

「如果你覺得胸口負擔太重的話，我可以拿刀子幫你切掉脂肪喔。」我笑著切開盤中牛排，對著鄭玥余開口。

「幹，就算我很淒慘，也沒淪落到讓你當眾羞辱。」鄭玥余惡狠狠地瞪著我。「告訴你，我還是有那個力量報復的。」

哎呀好兇，想趁我落單時對付我嗎？我不置可否地吃著自己的午餐，回頭對安斯洛特問：「欸，你不覺得她講話的語氣正常多了嗎？雖然用字不是很文雅，但至少沒有那種甜膩膩毒死你的那種噁心感。」

安斯洛特咬著麵條回答：「喔！玥余她啊，在解放後總會比較冷靜，變成坦率自然的好女孩，不過慾望期的時候比較討人厭一點。啊，你還不知道她是菲娜茨特爾之民……」

「喔我知道，漣澈告訴我了。我現在對那一族的人印象不是太好。」

「其實也不用這麼排斥啦，生理衝動本來就跟理智常有衝突，滿足慾望後的玥余也是善良真誠的好孩子啊。」

「靠腰，你們倆個不要當我不在場一樣隨便談論我！」

看著鄭玥余紅著臉頰赤著耳朵地喊著，突然覺得這樣自然的她還蠻可愛的，又何苦壓制自己導致心態異常呢？

我冷冷地看著她說：「我沒有打算原諒你。對於你的羞辱我還是無法忍受。」

「不意外，我也習慣了。」鄭玥余冷靜地說。「我不會道歉的，因為就算道歉了，換來的只是下一次瘋狂後，背棄上次歉意的誠心。」

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，低頭看著自己的午餐。這是我們倆的各自的底線，偏偏這線都劃在彼此的雷區，活著的本身就是踩到對方的線，引爆地雷。

不過，地雷總還是有未爆的可能。

「坐下吧，把那個東西放下來，我回去會跟漣澈說。」我淡淡地開口，吃著自己的午餐。安斯洛特驚訝地看了我一眼，卻得不到我眼神的回應後，默默地咬著自己的食物。

「……謝謝。」

鄭玥余解開背後的重擔，置在一旁，輕輕地在我面前。雖然這飯吃得尷尬，但總覺得是個不錯的開始。

吃完飯後，鄭玥余迅速去了更衣室一趟，回來之後又變成標準的歌德蘿莉扮相。深紫為底的蓬鬆蕾絲裙外罩深黑色的連身式馬甲，暗紅色交錯的綁線束著她的身軀，頸子和腹部各有一個大紅色緞帶。腳穿黑色雅緻的小禮鞋，微微墊高她的身子，其上是棉質的黑色長襪，上還有皮製綁腿。頭上的帽飾不似昨日有薄紗，但上頭淺紫色的玫瑰花飾及自然垂下、順著髮絲的紫緞帶很是好看。兩耳穿著紅色寶石垂墜，呼應她如血般明亮的大眼。

「……你用了魔法換裝嗎？」瞬間從裸上身的落魄女轉變成可愛蘿莉，到底是什麼巫術魔法。

「只要你常常恢復理智時發現自己全裸都是血，旁邊還躺著一群人的時候，你就會練成迅速清潔著裝並化妝的技能。」鄭玥余拿著可愛的圓形化妝鏡，確認自己的臉上沒有問題。她基本上臉沒有問題，是整個人有問題，剛才的發言真是讓我從尾椎涼到背脊。「還有你別忘了，我們不能使用魔法。」

是啦，計算機系可憐不能用魔法，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該如何使用，形同廢人。

「玥余，你好了嗎？可以的話就去教室吧，不然教授又不開心了。」安斯洛特出聲催促著。

「可以了啦，我都弄得差不多了。」鄭玥余闔起鏡子。「那兩個人有沒有幫我們佔位子啊？」

「別忘了會計課老師都強制劃位，哪需要佔位子。」安斯洛特無奈地說，接著轉頭對我說道：「對了，等下帶你見見兩個熟人，也是系上的同學。」

「可以啊。」反正再怎樣還是得上課，多認識點同學也不是壞事。

「教室在這。」鄭玥余在前頭領路，踏著輕盈且飛快的腳步穿過偌大的廊道。就某方面來說，一身歌德蘿莉裝的她，很適合走在這以復古樣版鋼條構成的鳥籠教室中間，帶有現代藝術的設計和著古典的美感，融入景中而不突兀。

在我們走到玻璃教室附近時，我正在打量四周時，一陣喧鬧的聲音傳來，我尋著聲音看去──一男一女，一上一下，衣衫不整而倒在地上。

「啊哈哈哈，怎麼好像昨天我被鄭玥余弄倒在地的樣子。」我試圖說些什麼緩和氣氛，沒想到當場石化的鄭玥余和安斯洛特破解的我的圓場能力。

幾秒後，鄭玥余用一種女生嬌而高的尖叫說：「你們兩個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情！」

「不好意思你慾期顛峰時也一樣好嗎！」吐槽了，我忍不住吐槽了。

安斯洛特用極為驚恐的表情開口：「周閔譽、譚芹薰，你們在做什麼？」

-待續-

<人物介紹>

李漣澈

A03-044-417-627998021

身體：275cm/ 140kg

血統：Unknown

現值：1,786,944,000

獲利預期：Unknown

附註：資料損毀、無法取得

鄭玥余

A02-044-586-789032411

身體：205cm/ 86.1kg

血統：原人類、奧底里特之民、菲娜茨特爾之民、吸血鬼

現值：475,500,892

獲利預期：64%

附註：計算機系，已採用第五類估計法。編號已重置。

安斯洛特

A02-000-000-000000000

身體：236cm/ 117kg

血統：******

現值：677,850,445

獲利預期：99%

附註：編號異常。資料顯示異常。

李睦丞

Non-Asset

身體：175cm

血統：原人類

現值：Non-Asset

獲利預期：Non-Asset

附註：舊世界的遺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