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安安你聽過計算機系嗎？】第一話(3)

很抱歉這次更新有點趕，所以沒有加註名詞解釋。

之前張貼的部份會有更新，屆時會再註明於新篇開頭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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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李漣澈的身子向前一傾，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：「他們還付出了靈魂。」

    「麻煩你幫我聯絡T大休學。」

    開玩笑，我才不要把靈魂賣給惡魔勒！

    「看你這表情，你別緊張，你的靈魂絕對不會被賣掉……如果你加入計算機系。不加入計算機系的話，依你毫無自保能力的處境，我想被賣掉的機會很高。」如果這是李漣澈的安慰，我只能說真是失敗透頂，聽到這麼悲慘的處境我根本不想活下去啦！「計算機系的人，付出靈魂的對象是神。」

    「啊？交給神？變成什麼祭司之類的嗎？」別跟我說要守什麼獨身條約，我……好吧，我好像不用刻意守獨身也能自然守著貞操，可惡。

    「差得遠了，神學院還是跟管理學院勢不兩立呢。」他否定地說。「多少還記得以前學過的東西吧？關於審計和會計這類的東西。」

    「這我多少有點印象，但還是模糊了。」雖然塵封的我，數百年感覺根本連一日都不如，但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腦袋中很多東西都模糊不清，感覺也遲鈍了點。

「只要記得一些就可以了。還記得舊時代時，公司企業都需要編列財務報表，最後由獨立的審計員執行審計吧？這樣一般大眾才能確定自己投資的公司，是否財務報表能允當表達財務狀況，才能決定該不該繼續投資。」李漣澈試圖勾起我的回憶。「這個世界在營運上，有神指派的管理者，管理者會編報表上呈，獨立於世界之外的神才知道世界內部的狀況。不過祂們也擔心世上的管理者為了過分修飾美化數字，或是竊取資源，所以神還需要獨立審計員，確保自己不受騙。」

    「所以計算機系的人被神選上，替神祇審計？」我疑惑地問。「那怎麼會付出靈魂？」

    「要進入計算機系，甚至是成為神所器重的『會計師』，都需要這份契約的特殊力量。我剛才說過，得到什麼，就得付出什麼，這份力量也是要付出才能得到。」李漣澈解釋著。「唯有付出靈魂，才能得到相應的力量，契約才會成立，你才會受到神的保護。」

    「呃，有什麼明確一點的好處嗎？」總覺得要我交出靈魂得到「保護」這件事有點籠統。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 他豎起食指對我說：「最明確的利益是你可以看清楚世界的組成。」

    「……有什麼缺點嗎？」我總覺得這利益根本不吸引人啊！

    「不能使用魔法，連帶不能使用這世上很多魔法科技產品。」李漣澈開口。「像連接新型網路的技術就用到不少魔法技能。」

    「我死都不要進計算機系。」我絕對不要沒有網路的生活！

    「我看過歷史資料，知道你們舊時代的人很多都網路成癮。別擔心，還是有機器可以連上新型網路。」李漣澈又在不知不覺間給了我一槍。「啊，忘記提到，計算機系的人可以免於大部分魔法的侵害。我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建議你選計算機系的。」

     我現在最大的困境就是不會使用魔法，而這世界似乎又是個凶險的環境，隨時都有可能被魔法傷害。如果考量到這點，免於魔法侵害對我來說很重要。

    「這麼說起來，好像也不錯。」我嘆口氣說。「那……如果我進了計算機系，反悔想退出的話，會發生什麼事情嗎？」

    他沉默了，這好像是李漣澈第一次稍稍斂起過分的笑容，降低了些許笑意。

    「契約期限過後，自然就能恢復原本的樣子。」他這麼回答。「但是不能中途解除契約，這是神祇不允許的。」

    「擅自解除會發生什麼事情？」我總覺得我要知道答案了。

    「會死，這是唯一的結局。」李漣澈這樣回答。

    輕哂。我很意外我自己竟然忍不住笑出來。放任自己下去也是會死，要是在加入後後悔──正如我以往常犯的，不斷地選錯人生道路──還是一死，說到底，從水晶裡被復原這回事，應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玩笑吧。惡質，鄙俗的玩笑，開了一次讓我被封印，又開了一次讓我面對殘酷的現實。

    「看起來我好像沒有輕鬆愉快生活的選項。」我的手指緊緊抓著沙發柔軟的布皮套，發洩著心中的不甘。

    我抬起頭，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那張笑臉。

    「如果真的活不下去，我會去死的。」我的語氣一點玩笑的味道都沒有。本以為李漣澈會出言反駁或是安慰我什麼的，但他只是維持他一號的笑容。

    「不管怎樣，我會陪在你身邊的。」他只是這麼說。就算我最後選擇一死了之，他也會繼續陪著我嗎？我不知道。

    我只知道奪眶的熱液沾濕了他的沙發。

   

    清水泥的通道有些窒人，毫無裝飾的壁面像是某種大型棺材，厚重地將我封在裡頭。但不同於水晶，此時的我清醒著、感知著，也不安著。

「哥哥，你已經決定好了嗎？」李漣澈有些憂心地問。我思忖著該說什麼，心底話？我現在的感受？但說了又有何用？

「嗯，決定好了。」我這麼回答他。「我相信你對我的建議。」

這頂大帽子就這樣扣上李漣澈，我話說得自私，但他還是一樣，溫和地笑待我的一切。不過他的語氣裡多了份憂慮：「如果你決定好了，就自己向前吧。從這裡開始就不是我能靠近的地方了。」

    T大管理學院的上層，也就是那浮空的建築物，靠近頂層的一處便是全台灣唯一一處的締約祭壇，只有打算和神簽下契約，進入計算機系的人才能靠近。這大慨也是為什麼全台灣只有T大管理學院有計算機系。

    沒有祭司，沒有儀式主持人，只能獨自面對接下來的命運。

    「我知道了。」我開口。「學校說我在完成儀式後，要先處理完課程安排問題才能回家，你……」

    「我會在適當的時間出現帶你回去的，別擔心。」李漣澈在我話說完前開口。「另一端會有計算機系的人在等你，你也不用擔心。」

    「我沒有那麼多可以擔心。」我回答。如果死命掙扎的結果，換來的只是人生又一猛力摔倒，也許就是時候放任自己沉淪。「再見。」

    我向走廊有熹微光芒的方向走去，走了好一段距離後，總還有錯覺，以為李漣澈仍守在我的後方。回頭一看，漆黑的走道已不見人影。我以雙臂環繞自己，垂下的肩膀和緊縮的姿態不知是因為空氣漸冷的緣故，還是企圖以將自己組裝的方式，讓自己安心。牆面……我伸出食指一抹，有些濕濕涼涼的，似乎是水氣過重而凝結在上？

    祭壇究竟長什麼樣子？

    越是往前，光線越發明顯，最後，我自一比我大上許多的方形洞口走出。映入眼簾的，是一池無比清澈的淨水，廣闊的水面鏡映著一小片蔚藍的天空。這裡雖然仍有清水泥以方形組成牆面、牆面環繞的構造，但是牆面上都攀著不少翠綠的籐蔓，抑或是附上因水氣而生長的苔蘚。不過，不同於管理學院其他處以清水泥極簡的設計，池子邊緣還立了十尊巨大的人像，不，應該是神像吧。有以橫坐臥姿勢的女子，雙眼汩汩流出清水，但奇異地是水落池中並不激起漣漪。亦有肌肉分明的男子，雙臂直伸頂著一透明的巨球。不同的形象、不同的姿態，各異的雕像靜靜地立於此，底端浸了一些在水中。上頭的天空是圓的，延展向上牆壁在頂方些些內收，將天空的藍切割一塊下來。陽光灑在這一處，將一切染上某種難以言傳的神聖性及金黃。

    難以想像管理學院浮空建築中，最頂且最中央的位置竟有這樣優美的地方，靜謐而無人造訪。

    池子中央立著一低矮的方柱，或者說那是個平面狹窄的小檯子。那會是所謂的祭壇嗎？要走到那裡執行儀式嗎？可是，這池子不知道是深是淺，這樣走過去沒關係嗎？

    這時，我才注意到身邊的有個石板，上面很簡單地畫了個小人，搭配一個箭頭符號，指向波浪紋，接著波浪紋後又是一箭頭指向一個方形。

    ……這還真是簡潔有力的圖示，意思是要跨過水才能簽訂契約吧？旁邊那塊方形難不成是計算機嗎？看它上面還有幾個小小方格，還真是描繪貼切。

    要人走過去，想必這水應該不是很深吧？看著水池邊緣有是崎嶇不平的水泥，以長條狀的建物橫斜入水，我脫下鞋子，赤足踩上這略微濕滑的水泥，再慢慢踏入水中。這水很奇怪，明明已經這麼近看，卻還是無法看透池底的樣貌，只看見自己倒映的臉龐。

    踏入水中很清涼，我一面享受浸水的清涼，一面踏著不平的底部。嗯，也許我等下該找時間玩玩水……

    瞬間重力消失，噗通一聲地落入水中。咳咳！幹這水這麼深為什麼不畫個游泳的符號啊！瞬間吃進好多水，我……我……

    「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拋棄我啦。」

    一模一樣的臉龐，卻是比我更多樣、更有神采的面孔，他露出哀怨的臉色，把玩著手中的繩索。應該說，一條細長的銀色線，自他的心口伸出，而線的另一端沒在我左邊的胸口。他正在把玩著那條線。

    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」

   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哭，只覺得心好痛好痛，所有失去的，所有不在的，全都湧上心頭浮上腦海。我無法克制。

    他嘆了口氣，無可奈何地說：「這可是一千年的事情。你已經失去了六百年，你還能忍受後面的一千年嗎？」

    「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我抽抽咽咽地說。

    他忍不住一笑，那是我不可能會擁有的表情──無比的和善及溫柔。那似乎沒有嘲笑的意思，有更多的話是心疼。

    「別再哭了。」他伸出手指，擦掉我的眼淚。「看看我們身在何處吧。」

    我照他的意思看向四周，愕然地看見自己竟身在太空。不，不是太空，是身在一片虛無之中。但是，在這闃黑的虛無中，在我們倆的腳下，卻有個無比燦爛的巨大星球。

    不，那不是星球，而是像琉璃一般透明的巨型球體，裡頭五顏六色。晶瑩的球體內，光影有生命似地變化錯動，又似彩色的雲霧，自其中不斷幻化，又隨著時間改變色調。好美，眩目得令我頭昏之際，我只能說出這句話。可是，有些色調看起來相當怪異，那像是黏稠的物質，沾上本應透明乾淨的球體，又有些奇怪的物質，雖然散發著美麗的光芒，卻像個蛛網，攫住這美麗的球體不放。

    我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，但我總覺得……它本來不應是這樣的面貌。

    「這是？」

    「你看，這是我們的世界，很美麗吧。」他用一種憐愛的神情看著所謂的世界。「你也感覺到了吧？這個世界所被迫接受的扭曲。」

    其實我不太懂他的意思，字面上的意思，但我還是忍不住點點頭，因為那份異樣的感覺。

    毫無預兆地，他抬起頭往上看，我循著他的視線望去，似乎在遙遠的彼端，還有好多個像這樣璀璨美麗的球體，只是太遠，我的眼力無法見清，只能看著像細珍珠似的光點躺在黑鵝絨般的虛無。

    「『他』就在那裡，代替你面對那些『主神』的試驗。」不知道為什麼，他提起「主神」二字時語氣多了些輕蔑。「看樣子快結束了，我們倆就要自此分離了。」

    「等一下！我什麼都還不知道！」我緊張地對他喊著。「你到底是誰？你提到的人、提到的事，到底是什麼意思？」

    他笑而不語，忽地刺眼的光芒襲來，是金、是銀，是寶石般的紅艷，是大海般的深藍。不同的色彩光芒像鎖鏈，緊緊地扣住我。這是什麼東西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！

    「你決定進入牢籠，而『他』能為我們做的只是讓你能有更強大的力量。」他笑著對我說，而我們身上的銀線迸發最亮眼的光芒後，斷裂消逝在這黑色之中。「我是你的『身體』，再見了，我的『靈魂』。」

    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，身上的光鎖鏈將我向後一拉，又一光點自頭頂迸發出數條曲線，形成牢籠將我困住。然後這牢籠開始扭曲，漸成方越成扁，空間開始壓縮，視界越來越模糊。我不要被困在這裡！我不要，我不要──

        計算機開始啟動。

    啟動程序正常，試運轉程序正常。釋出部分靈魂至其他容器……成功。

    建構靈魂環境成功。開始進行運轉。

    契約運轉期間一千年。

    啟動容器機能。

-待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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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詞解釋

福盎格祭壇：福盎格為外世界語，來源不明。意思是神選派的監視者。福盎格祭壇便是神給予試煉，並與人簽訂契約，選出獨立審計員的地方。在福盎格祭壇簽訂契約後，才能進入計算機系成為學生，並且在學習後成為獨立審計員，甚至成為受神所倚重的會計師。神所試驗的內容不定，每個人所見到的場景不同，但基本上都可以窺見主神的面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