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安安你聽過計算機系嗎？】第一話(4)+第二話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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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正：人工琥珀的名詞解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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濕冷、黏膩的衣服觸感從皮膚各處傳來，感官變得無比的清晰，我睜開眼睛，卻驚訝地發現一切是如此清明。我發現自己用一種好笑的姿勢趴伏在那方柱上，而在我手臂旁，正躺著一台計算機。那是以銀色為主體的計算機，上方邊緣有金色的花紋綴飾，又嵌以黑色的線條，兩線自頂向旁向下延展，彷若自上方向下生長的植蔓。螢幕是純粹透明透光的玻璃，但其中又有隱隱藍光如水流一般閃動。按鍵是光滑而反光的黑色材質製成，但上頭竟鑲著各色寶石，依照深淺和顏色類別，這台計算機共有十色。

還真是華麗……

我以手臂抵著檯子施力，試著讓自己起身。幸好檯子附近的水不深，沒有再一踩空的悲劇。好奇怪，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特別輕盈，也覺得自己的感官好像變得過分敏銳。水珠自額頭流下，我伸手去擦，卻意外發現本該安穩落在鼻樑的東西消失了。

咦？我的眼鏡勒？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鏡不僅不在臉上，更可怕的是我的眼前竟然沒有一片模糊。

哇靠，加入計算機系還附帶近視治療嗎？這也太好了吧！

   

容器機能良好。

開啟所有功能。

忽地，眼前迸現各種數字，頓時看得我眼花撩亂。眼界左方是一行一樣的數字，右方則是兩行截然不同的數字。等等，這些數字的總和……我用我破爛的心算相加，發現兩行數字每一橫列的和，都恰巧是左方那行同一列的數字。不知道為什麼，我突然想到了會計恆等式：Assets = Liabilities+Equity。

這就是李漣澈的意思嗎？能夠看透這個世界的組成──把所有的一切數字化。除了這兩排數字，最上方有個數字，一長排的，最末端的數字不斷地減少，像是隨著時間倒數。看到那串數字的最前方寫著999，看樣子這就是所謂的契約時間吧？

在醒來的這一刻我懂了，我簽下的是為期一千年的約，非得為神所用一千年才行。

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沒有過分的難過，我所感受的是無比的平靜。我只是拿起檯子上的計算機，涉水往水池另一端的道路前進。那裡，就會是我必須面對的未來──

  

「幹！什麼東西刺我！」

足下的刺痛提醒了我。要死，我忘記拿我的鞋過水了！靠北，水下已經飄著紅色，到底是什麼劃傷我啦！

方才的平靜蕩然無存，我帶著被刺傷的腳與煩躁無比的心，再一次潛入水中游泳回岸。

離開之後我才發現管理學院到底有多貼心，一離開祭壇，走道在前一個拐彎，就出現一間偌大且乾淨的淋浴間，內附洗衣機和烘衣機。我就這麼悠哉地走進去，把自己重新洗過一次，再把身上髒濕的衣服洗過烘過，最後才衣衫整齊地離開此處。

沒想到在離開祭壇的走道末端，竟站著一位長相可愛稚嫩，膚白透紅，完全就是一位可人的小正太──雖然身高顯然有200公分以上。

「你就是李睦丞吧？」他親切地對我說，在我點頭後他說：「我還以為你出事了，可是又怕你還沒完成神的試煉，擅闖會害你的表現不佳。」

神的試煉？剛才我看到的場面是試煉？可是我怎麼覺得那段對話似乎不是如此？

不過那不重要，我開口：「對不起，花了點時間打理……請問你是？」

「我是安斯洛特，你的直屬……」

喔？沒想到T大這麼貼心，還安排了直屬學長幫助我。

「學弟。我們的學號末碼是一樣的喔！」

靠，為什麼這系的直屬制度，看末碼這事過了600多年還沒改啊？我們這一脈相承的直屬家族怎麼還沒斷啊！看樣子，600多歲的我只能接受旁人都是我的小晚輩這回事了。

「不過我也和你同屆啦，嘻。」他抓抓頭說。這麼說來，T大要求我從大一重讀規定的學分，允許我提早畢業，那他不就只是個大一新生而已？

「我以為會是更高年級的學弟過來找我。」我疑惑地問。

安斯洛特眨眨亮寶石綠的眼睛說：「喔，你說大二到大四的學長嗎？他們都解約——也就是折斷計算機——自殺了。」

「可以不要說得那麼泰然嗎？」

這個世界是太多人自殺嗎？怎麼大家都習以為常呢？

見他不解我為何反應如此激動，我不禁感嘆這世界果然不一樣了。

不過，計算機竟是這麼重要的東西，要是被人拿走還得了？我連忙把自己手上的計算機抓得緊緊，生怕被別人搶去。

安斯洛特見狀忍不住一笑：「不用那麼緊張，計算機本身就有很強的防禦能力。」

是這樣嗎？我看了眼那台小小的計算機，怎樣都不覺得這有什麼自禦能力。

「跟我來吧，等下是系上的共同必修，可以見到很多同學。」安斯洛特一把抓住我的手，往出口的方向拉著我。「同學們人都很好，你們一定可以相處愉……」

圓球就此飛向天際，伴隨著熱液噴出的聲音。直到安斯洛特的頭咚地落到地上，我才開始驚聲尖叫，連忙放開他抓緊的手，免得被他倒下的身體一同拉去。

「安斯洛特，你怎麼一聲不響地跑到這裡來？」來者用一種嬌柔而甜膩的聲音說，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漂亮可愛的女孩子──只要無視她手上巨大的鐮刀的話。「人家可是很想你欸。」

「鄭玥余，見面的時候不要動手動腳的嘛。」哇靠斷頭講話了！我瞠大眼睛地看著安斯洛特露出無奈的神情。此時，他脖子與頭部斷口處出現圓形的銀色圖騰，像是魔法陣，發出亮光旋轉著，同時他手臂上像是護腕、有數個按鈕的金屬，同樣地出現小圓陣在其上旋轉。安斯洛特的頭部被無形的力量牽引，倏地在地上被拖行、組在和頸部原本相連的斷處，最後一陣閃光，他的脖子就完好無缺了。

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還沒從震懾中恢復：「你、你……你怎麼會……」

安斯洛特看到我這樣子，先是不解，後來才想透：「喔，你還不夠清楚吧？這個身體只是空殼喔。」

「空、空殼？」

「對啊，我們的靈魂──」他舉起手臂，那像是護腕的東西發出銀色光芒，再似一陣光流流至他的掌心，幻化成一台計算機。「都存放在計算機裡喔。」

原來計算機不只是算數好夥伴，還是我們的本體嗎！

「難、難怪要改名叫計算機系……」

「咦？李睦丞你還好嗎？你的表情有點不對勁。喂？喂！」

我還來不及說什麼，就不爭氣地暈了過去，置身在一片意識的黑暗之中。

這個世界對我來說，心臟有點難以負荷……

容器機能受到影響。

容器機能失常，陷入昏迷。

計算機進入休眠狀態。執行安全檢查。

容器狀態良好，靈魂環境檢查……正常。

重新啟動容器機能。

第二話  安安同學你忘記吃藥了嗎？

我的眼皮倏地跳開，睜開眼，只見以透明玻璃構成的天花板。微微起身，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，轉頭一看，頭身安好的安斯洛特正坐在我隔壁。看到我醒來後，他忍不住鬆一口氣，露出安心的笑容。

「太好了，你終於醒過來了。」他開口。「你的計算機沒有啟動修復魔法，我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……」

「我現在沒事了。」雖然我覺得日後的生活應該會是迭起不斷。

看見我這樣子，安斯洛特不禁臉帶憂慮：「我想，看到你的反應，你應該是在不夠了解計算機系的情況下才加入的。」

他這表情似乎還多了幾分可憐，好像覺得我在無知的狀況下就簽下賣身契一千年。我的確沒很瞭解未來的處境，但倒還不致於有被欺騙而憤懣不已的感受。

我向他說起李漣澈當初建議我進入計算機系所說的話，還有之後我在考慮的時候，他對我說過的一些話。安斯洛特靜靜地聽著，似乎想認真了解我的處境。

「其實你的監護人已經盡力了，只是還是有些地方沒說清，也沒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。」安斯洛特語氣中有點責怪李漣澈，我連忙解釋是我自己堅持的，而他只是尊重我的意思。「這樣生活會很辛苦的。」

「如果真的不行的話，我會折斷計算機的。」我勾起笑容回答，由衷地。

「話別這麼說，大家一起努力嘛。」安斯洛特安慰我。

說得也是，他自己也是簽下一千年契約的人，如果我們沒能熬過一千年……也就只有折斷計算機了斷這條路了。想到這，我也就沒辦法多說些讓彼此心情繼續惡化的話。

「既然我是你的直屬，我就來告訴你現在的狀況吧！」安斯洛特兩手一拍說，剛才沉鬱的氛圍消失無蹤。唉，像他這樣樂觀該有多好呢？只見他展露笑顏說：「你知道為什麼計算機系的人，都不能使用魔法嗎？」

「我的監護人說是代價，因為我們得到了一些能力……所以付出了代價？」

「要這麼解讀也是可以啦，只是我想說的是這其中的原理。」安斯洛特說。原理？難不成又是新的魔法理論？

我還來不及開口，安斯洛特又說：「神需要我們這些審計員執行業務，所以祂們給了我們眼睛的能力和『平衡』的能力。」

「平衡？」

「對，就是把這個世界的恆等式維持平衡的能力，唯有數字調平，我們才有辦法確認報表的數字是否屬實。」安斯洛特這話倒是勾起我以前期中考算數字時，恆等式的等號左右兩邊相差一百，花了20分鐘才平衡的慘劇。「魔法是一種對世界元素力量配置的干擾，換言之就是讓恆等式『不平』的力量。所以，這兩種力量本身就是互斥的。」

「也就是說，想到得到眼睛和平衡的力量，就勢必得失去使用魔法的機會？」我的結論得到安斯洛特的肯定。李漣澈是以有得有失來解釋這件事情，而安斯洛特則是用這兩者之間的運作原理來解釋現況──終於懂他所謂的原理是什麼意思。

「再來就是，為了避免審計員受到迫害，所以神的作法便是切斷我們靈魂和肉體的聯繫，把靈魂封印在計算機上面。這樣的話，身體就會變成單純的容器，如果壞掉修不好的話，還可以換掉。」

「呃，如果我受了重傷，我其實比較希望能被治好而不是被捨棄。」我快要對這世界的人過分淡定的語氣麻木了。

「嗯？你不會被捨棄啊，被丟掉的只有容器。當身體只是容器時，治癒魔法已經無效了──不用擔心，修復魔法還是可以用了，就當成物品修補罷了。」安斯洛特笑著說。「靈魂的安全通常不用擔心。這個世界很講求『等價』，當你付出什麼，就會得到什麼。當我們選擇得到神賜予的特殊力量時，我們就失去使用魔法的機會。當我們選擇無保留地交出靈魂時，神就會給予我們最強的保護。」

「最強的保護？」我不解地問。

「魔法無效化，還有強力的防護能量。」安斯洛特說。「這世界上大部分的魔法都無法作用於我們身上，只有超過一定強度或是由遠高於人類的『存在』才有辦法將力量作用在我們身上，但那種情況很少見。所以，基本上我們可以說是免疫於魔法的無敵存在。」

這麼好喔？難怪李漣澈建議我進計算機系，要是不加入，擺明聽不懂魔法理論的我很可能在學成之前就死在半路上。再說，如果成為計算機系的一員，我說不定還可以花一千年好好學習……等等，我能自然活超過一千年嗎？好像從塵封狀態解除後到現在，都還沒問過這世界的人類生理狀態變成什麼樣子，到底能活多久啦，還有長這麼高是怎麼回事。

「啊，不過我說的是計算機，如果有的魔法作用標的本來就是物品的話，我們的身體還是會被擊中喔。」安斯洛特的補充讓我有點無力。「放心啦，比較有危險性的就是詛咒類魔法。針對肉體下的詛咒呢，基本上我們的身體失去和靈魂的連結後，已經成為物品，所以這類詛咒就無效了。不過針對靈魂下的詛咒，雖然咒術不能影響計算機，但很可能影響到殘存在身體內的靈魂。」

噢，聽到他一再說我們的身體是物品，彷彿可拋棄式且不可回收利用，還真令人開心……我一面在心裡嘀咕，一面提問：「身體內有靈魂殘存？」

「喔，當然啦，計算機會釋出部分的靈魂，轉移到身體內，不然你的身體怎麼行動呢？」

「那如果身體內沒有靈魂的話……」

「喔，身體會死啊，死掉的話只能再換個新容器了。」

靠，安斯洛特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淡定，聽得我又快昏一次了。

-待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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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詞解釋

治癒魔法：將「生物」的狀態恢復成普遍認定的生理和心理的舒適、正常機能狀態的魔法，是個魔力需求大但效果不夠顯著的低效率、高難度魔法。生物的定義和傳統生物學的定義不同，是指「和靈魂有特殊連結並乘載靈體的容器」，靈魂學上的定義為「載靈體」。和神簽下福盎格的契約後，因為靈魂和身體的連結會被切斷，所以身體不再被歸類為生物，也因此治癒魔法無效。

修復魔法：將「物品」恢復到某個時點狀態的魔法，這類魔法的使用講求對時點控制的清晰，可易可難。加入計算機系的人因身體被歸類成物品，或者以靈魂學來說，被定義成「容靈體」，所以受到傷害時可以由修復魔法處置，可由計算機內建的陣式修補或是由外人處理。